联办财经研究院课题组
调研时间：2016年11月
调研对象：郓城县张营供销合作社、山东省供销合作社联合社
调研内容：土地托管服务方式，土地托管与土地流转差异分析
山东省郓城县张营镇供销社现有干部职工96人，拥有固定资产680万元，下设锦绣千村植保公司、众邦农业发展公司，领办鑫丰粮食种植、众邦农机两个合作社，一个面积1400平方米的日用品超市以及12个销售门市部。
2010年，张营供销社落实山东省供销社推进现代农业规模化服务的会议精神，开始提供托管服务。截止2016年底，张营供销社土地托管服务规模达5万亩，覆盖全县8个乡镇11个片区，成为集耕、种、管、收、烘干、生资销售、智能配肥、农技培训于一体的土地托管综合服务中心。
1. 什么是土地托管
土地托管是由托管方接受农民委托，对其农田实行统一管理的一种农业专业化服务模式。托管农户保留土地的承包权、经营权和收益权，仅是享用托管服务方提供的菜单式服务，并照单支付服务费用。土地托管服务方的收益主要来自服务费、农资、粮食价差等。
2. 土地托管清单
张营供销社提供的土地托管服务清单包括，测土化验、智能配肥、粮食烘干、收储销售、统防统治、全程农机作业等。
（1）测土化验、智能配肥
张营供销社配备1万吨的测土化验、智能配方终端一体机1套，为当地农民免费测土化验和智能配肥服务。智能配肥根据测土化验结果，对应作物种类、土壤类型、用肥目的、目标产量及土地面积，准确配置营养成分，合理降低化肥投入量。
（2）农机作业
张营供销社成立众邦农机合作社，购置农业机械140万元，其中大型农机24台套，吸收社会大型农机12台套，为托管农户提供深翻旋耕、秸秆还田、播种施肥、灌溉植保、收获运输等全过程农机服务。
（3）烘干存储
张营供销社拥有粮食烘干塔2座，日烘干能力250吨；粮食仓库3座，总容量4600吨。供销社为农民提供粮食烘干和存储服务，解决了收获后无场地晾晒、保证粮食存储质量等难题。
（4）统防统治
郓城县供销社联合社配备无人植保飞机6架，采用飞机喷洒作业为农户提供统防统治服务，节省了防治病虫害的成本。
除上述服务以外，张营供销社还建成200平方米的农技培训中心，与农技推广部门、农研院所合作，为农民提供农技培训服务。同时还开展信用互助合作，解决成员间资金需求问题。
3. 土地托管类别
土地托管分为半托管和全托管两种形式。半托管是对2个以上生产经营环节提供个性化、“菜单式”服务，如代耕代种、浇水施肥、病虫害防治、烘干收购、储存销售等，是当前托管的主要形式。
全托管是对耕、种、管、收、购、贮、销所有环节提供全程“保姆式”服务。土地产出归购买服务的土地托管方所有。供销社承诺除发生重大自然灾害及不可抗力等情况外，保证托管土地亩产量达到X 公斤以上。
目前，全托管服务有两种形式，土地收益型全托管和流转式全托管。
（1）土地收益型全托管类似于土地股份合作，农民以土地和供销社组成合作社，全权委托合作社经营管理土地。供销社先支付农民保底收益，收获后核算物耗与服务成本，利润与农民分红，风险双方共担。
（2）流转式全托管是由供销社支付农民土地租金，收益和风险由供销社全部承担。目前，张营供销社开展的土地托管服务只有两种形式：流转式全托管和菜单式半托管，其中流转式全托管2000亩，半托管4.8万亩。
4. 为农服务中心
为农服务中心是供销社系统提供土地托管服务的经营操作平台，由乡镇一级的供销社发起并作为二级法人单位建设运营。规划占地面积一般为20亩，服务半径3公里，服务能力3-5万亩耕地，投资额度500万元。张营供销社组建锦绣千村植保公司、众邦农业发展公司、鑫丰粮食种植合作社、众邦农机合作社，搭建起为当地农民服务的高标准的为农服务中心（图1）。
图1 张营供销社为农服务中心组织结构
二、服务方式与节支增收
张营供销社为农服务中心一方面为当地农民提供全方位的土地托管服务；另一方面通过服务的规模化，不断提高服务质量，降低服务成本。本报告以一年两季玉米、小麦为例，比较张营为农服务中心的各项服务与从当地市场购买服务之间的成本及收益差别。
（一）服务方式
1. 玉米
（1）种子供销社集中采购种子，裸种价格比农户从市场采购低6元/斤。普通农户一般不对种子进行包衣，亩投入量3.6斤。供销社为农户提供包衣种，包衣费用1.43元/斤，亩投入量3.5斤，算上包衣费用之后，供销社依然可为托管农户降低种子成本17.6元/亩。
表1 供销社与市场种子价格与投入比较
| 裸种 （元／斤） | 包衣 （元／斤） | 用量 （斤／亩） | 投入合计 （元／亩） |
供销社 | 10 | 1.43 | 3.5 | 40 |
当地市场 | 16 | ／ | 3.6 | 57.6 |
（2）化肥供销社利用测土化验、智能配肥技术，配制控释肥，减少化肥投入量。其中，测土化验和智能配肥服务是免费的，农户只需支付化肥成本。在施底肥（控释肥）80斤之后，一般情况下不再追肥。农户如从当地市场购买需施底肥80斤，追肥30斤（尿素）。不仅如此，供销社提供的控释肥1.25元/斤，低于市场价格0.31元/斤。通过购肥服务环节，供销社为农户节省化肥投入成本41.6元/亩。
表2供销社购肥服务与市场化肥价格比较（用量：斤／亩；单价：元／斤）
| 底肥 | 追肥 | 其他 （元／亩） | 投入合计 （元／亩） |
| 用量 | 单价 | 用量 | 单价 |
供销社 | 80 | 1.25 | 0 | / | 0 | 100 |
当地市场 | 80 | 1.56 | 30 | 0.56 | 0 | 141.6 |
（3）农药玉米种植需要打药4次，除草1次，杀虫2次（钻心虫和玉米螟各一次），施用植物调节剂1次。农户自己耕作倾向于喷洒更多的农药。通过向供销社购买服务，农户可节省农药亩成本5元。
表3 供销社与市场农药价格投入比较（单位：元／亩）
| 除草剂 | 杀虫剂 | 叶面肥 | 投入合计 |
供销社 | 15 | 10 | 7 | 32 |
当地市场 | 17 | 10 | 10 | 37 |
（4）农机服务供销社为农户提供农机服务的价格相对较低，郓城县基本实现了秸秆还田。秸秆粉碎是农机服务的必要环节，同时在收割和种肥同播环节上，每亩可为农户节省农机服务费用25元。
表4 供销社与市场农机服务成本比较（单位：元／亩）
| 秸秆粉碎 | 种肥同播 | 收割 | 投入合计 |
供销社 | 30 | 30 | 70 | 130 |
当地市场 | 30 | 35 | 90 | 155 |
（5）浇水服务玉米种植期至少需要浇水1次。供销社提供浇水服务，每亩电费35元，农户自己浇灌每亩电费 50元。
（6）收储烘干服务，张营供销社提供订单服务，收购价比当地市场高0.1元，每烘储1斤玉米利润0.1元。玉米提前一周播种，延期一周收获，田间脱粒烘干入仓等措施，玉米亩增产10%左右。
2. 小麦
（1）种子供销社集中采购种子，裸种价格比农户从市场采购低0.3元/斤。普通农户一般不对种子进行包衣，亩投入量30斤。供销社为托管农户提供包衣种，包衣费用0.6元/斤，亩投入量30斤，种子成本81元/亩，高出普通农户9元/亩。
表5 供销社与市场种子价格投入比较
| 裸种 （元／斤） | 包衣 （元／斤） | 用量 （斤／亩） | 投入合计 （元／亩） |
供销社 | 2.1 | 0.6 | 30 | 81 |
当地市场 | 2.4 | ／ | 30 | 72 |
（2）化肥供销社化肥投入量和普通农户差不多，但底肥价格比市场价低0.225元/斤。亩投入成本节省22.5元。
表6 供销社与市场化肥价格投入比较（用量：斤／亩；单价：元／斤）
| 底肥 | 追肥 | 其他 （元／亩） | 投入合计 （元／亩） |
| 用量 | 单价 | 用量 | 单价 |
供销社 | 100 | 0.975 | 50 | 0.68 | 0 | 131.5 |
当地市场 | 100 | 1.2 | 50 | 0.68 | 0 | 154 |
（3）农药小麦种植期间需要打药3次，除草、杀虫、施用植物调节剂各1次。供销社提供农药喷洒服务，可为农户节省9元/亩。
表7 供销社与市场农药价格服务比较（单位：元/亩）
| 除草剂 | 杀虫剂 | 叶面肥 | 投入合计 |
供销社 | 15 | 7 | 4 | 26 |
当地市场 | 20 | 10 | 5 | 35 |
（4）农机服务供销社发挥规模服务的优势，降低农机服务费用，如在土地旋耕、小麦播种和收割环节，可为农户节省服务成本25元/亩。另外，供销社还为农户提供深翻服务，深翻费用55元/亩，两年一次。深翻有利于蓄水保墒扎根增产，农户土地太小不适宜深翻。
表8 供销社与市场农机服务成本比较（单位：元/亩）
| 深翻 | 旋耕 | 播种 | 收割 | 投入合计 |
供销社 | 27.5 | 45 | 15 | 50 | 137.5 |
当地市场 | ／ | 55 | 20 | 60 | 135 |
（5）灌溉服务种植小麦期间浇水2次。供销社提供浇水服务，每亩用电72元，农户自己浇水每亩电费 80元。
（6）储运销服务。张营供销社提供订单农业和收储运销一条龙服务。与供销社签约种植优质小麦的农户，收购价格高出国家定价0.15元/斤，农民分得价差0.1元/斤
（二） 成本与效益
1、物耗与服务费用
供销社利用规模化服务优势，降低了种植玉米、小麦的物耗与服务费用，减少玉米投入成本104.2元，小麦投入成本28元。同时，供销社改进了托管农户的农业生产方式，如深翻土地、秸秆粉碎、改良土壤；促进优良种子的推广使用；有效降低化肥农药的使用量；提高灌溉效率，减少用水用电；提供粮食烘干收储服务，解决无地晾晒存储等问题。
表9 玉米物耗与服务成本投入（单位：元/亩）
| 种子 | 化肥 | 农药 | 农机服务 | 灌溉 | 投入合计 |
供销社 | 40 | 100 | 32 | 130 | 35 | 337 |
当地市场 | 57.6 | 141.6 | 37 | 155 | 50 | 441.2 |
表10 小麦物耗与服务成本投入（单位：元/亩）
| 种子 | 化肥 | 农药 | 农机服务 | 灌溉 | 投入合计 |
供销社 | 81 | 131.5 | 26 | 137.5 | 72 | 448 |
当地市场 | 72 | 154 | 35 | 135 | 80 | 476 |
2、成本结构
从成本结构看，服务规模化对节省劳动力的作用十分明显，玉米节省劳动力投入120元/亩，小麦减少劳动力投入180元/亩。劳动力、物耗与服务费合计，一年两季减少投入432.2元/亩。更为重要的是，供销社通过托管服务避免了租金显化，地租成本为0。
表11 玉米成本结构（单位：元/亩）
| 物耗与服务费 | 劳动 | 地租 | 总成本 |
供销社 | 337 | 120 | 0 | 457 |
当地市场 | 441.2 | 240 | 0 | 681.2 |
表12 小麦成本结构（单位：元/亩）
| 物耗与服务费 | 劳动 | 地租 | 总成本 |
供销社 | 448 | 120 | 0 | 568 |
当地市场 | 476 | 300 | 0 | 776 |
3、产量与增值收益
张营供销社通过调整玉米、小麦播种收获期，提高了玉米、小麦产量，玉米平均每亩增产120斤，小麦平均每亩增产75斤。另外，供销社还开展了优质小麦、粘玉米订单服务，小麦、玉米每斤收购价均提高0.1元。以此测算收益，玉米每亩增收231.6元，小麦每亩增收196元。
表13 玉米、小麦产量与增值收益（产量：斤/亩；价格：元/斤：收入：元/亩）
| 玉米 | 小麦 |
| 产量 | 价格 | 收入 | 产量 | 价格 | 收入 |
供销社 | 1320 | 0.93 | 1227.6 | 1075 | 1.28 | 1376 |
当地市场 | 1200 | 0.83 | 996 | 1000 | 1.18 | 1180 |
4、节支增收合计
概括上述诸项，张营供销社服务规模化起到了节支增收的双重效果。从玉米来看，节省物耗与服务费104.2元/亩，节省劳动投入120元/亩，促进增产增值231.6元/亩，节支增收每亩共计455.8元。从小麦来看，节省物耗与服务费28元/亩，节省劳动投入180元/亩，促进增产增值196元/亩，节支增收每亩共计404元。全年总计节支增收859.8元/亩。
表14 玉米和小麦节支增收合计（单位：元/亩）
| 物耗与服务费 | 劳动 | 产量与增值 | 节支增收合计 |
玉米 | 104.2 | 120 | 231.6 | 455.8 |
小麦 | 28 | 180 | 196 | 404 |
通过上面的表述可以看出，土地托管通过服务规模化，降低了物耗与服务成本，节省了劳动，促进了生产方式的改进，实现了增产增收。此外，土地托管还避免了地租显化，降低了土地成本。然而有利则有弊，由于土地托管没有流转土地承包经营权，所以被托管的土地仍要保留田埂沟界，并没有破解土地细碎化的困境，大面积灌溉和规模化农机作业也难以实施。因此，一方面土地托管解决了兼业农民的种地难题，打消了多数农民转出土地的意愿；另一方面土地托管仍需要土地的规模化，依赖于土地流转规模的扩大。
土地流转实现了生产的规模化。它通过土地经营权的流转，解决了土地规模扩大和土地细碎化的问题，这一点是土地托管无法做到的。但土地流转也带来了地租显现、土地成本增加、风险升级等另一类问题。从两者的关系看，服务的规模化和土地的规模化是互补的也是互相排斥的，零星分散的土地无法实现服务的规模化，土地托管服务的基本要求是土地成方连片，多个农户共同提出要求。事实上，土地托管对象大多是通过土地流转形成的规模化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同时，我们看到的另一经济现象是土地托管开展比较好的地方，土地流转的比例都不高。为绕开以租地为主的土地流转，山东省供销社探索多种途径扩大农业生产的土地规模。主要有以下三种做法。
1. 村社共建
构建村“两委”、供销社、合作社“三位一体”的发展模式，实行“党建带社建，村社共建”，对农村农民进行再组织。村“两委”发动农民加入合作社，合作社与供销社对接，并发挥供销社的引领作用，破解为分散农户提供土地托管服务的难题。这种模式需要政府和组织部门的支持，依靠政府的组织动员力，单靠供销社是无法做到的。
2. 农资店长
供销社利用自己销售网络中位于最基层的农资店长，鼓励其流转土地并与本村村民土地连成一片，形成适合于申报土地托管的适度规模，具备土地托管服务的基本条件。这种模式基于村社内部熟人关系，是民间的一种组织形式，有效但发展较慢，作用也有限。
3. 土地股份合作
该模式实际上是对土地托管的异化，因为土地经营权发生了流转，它已属于土地流转的一种方式。供销社希望通过村社共建，形成土地股份合作的托管服务基础。从目前的情况看，让农民接受这种模式难度较大，一是农民和经营者之间难以建立无偿交付土地经营的信任关系；二是信息不对称，合作社成员难以对每季作物产量预测形成统一意见；三是收益分成各成员间难以相互信任。张营供销社主任认为：这种模式脱离实际，很难推广。
1. 郓城县土地托管情况
郓城位于鲁西平原，粮食生产条件好。全县共有耕地152万亩，粮食种植面积120万亩，林业、蔬菜、养殖及其它用地32万亩。郓城供销社按照三公里服务圈、托管土地5万亩的规模要求，已建成12处为农服务中心，拥有粮食仓库17座，总容量12万吨，粮食烘干塔15座，日烘干粮食2000吨，大型农业机械150台，整合社会农业机械400台套，无人植保飞机6架，智能配肥机12台。目前运营状况好中差各占三分之一。2016年，全县土地托管面积达42万亩，其中半托管面积40万亩，流转式全托管2万亩。村社共建行政村160个，共建土地托管基地面积15万亩。供销社计划2020年托管全县粮田面积一半以上，逐步提高全托比例，在每个乡镇建设一个为农服务中心。
2. 山东省土地托管情况
汶上县是山东省土地托管服务的发源地，该县供销社根据“农民外出打工，粮食生产兼业化”的实际，于2010年春对农民土地进行托管服务。2013年山东省供销社总结推广“汶上经验”，在全省推进为农服务中心建设，构建农业全程社会化服务体系。截至2016年10月，山东省供销社建成为农服务中心855处（全省乡镇总数1518个）；植保飞机、土壤检测设备、智能配肥设备分别达到562架、960台（套）、569套；粮食日烘干能力3万吨、仓储能力146万吨；促进了现代农业要素迅速落地。山东省17个地市全部涉农县、市、区党委或组织部门已出台文件，推进村社共建。2016年村社共建已达到16087个，共建项目24547个，全省土地托管面积2107万亩。
